普通住宅区,一群成年人围着某设施,从他们的穿着来看,似乎是小区的普通居民,他们像巨石一样,围着设施,就像一堵坚固的墙。煽动他们的不是好奇心,也不是围观者的胆量,而是不适、义愤、憎恨等负面情绪的调动。
而且它正朝着设施内的某个东西飞去。然而,它们却像被某种屏障阻挡着一样,没有丝毫靠近的迹象,甚至没有从看不见的边界线靠近我们一步。
摄影机从设施的侧面拍摄了这一幕。手持摄影机让它们的目光看起来更加真实,我们这些观众产生了它们在盯着我们的错觉。我们感到不舒服,想要立刻逃跑。
这不是虚构的画面。这是纪录片中的一幕。虽然没有发生什么戏剧性的事情,但我记得当时作为一名大学生,看到这一幕时,我产生了从未有过的感受。到处都是城市人的脸,被仇恨所驱使……我被一种无法用语言表达的模糊感觉所笼罩。
电影《A》的导演森达也是我大学时代的导师。
“我想你会继续创作下去的。”
我仿佛就在昨天,在近10年前的御茶水的一家台湾餐厅,满脸通红的森达也对我说了这句话。那是毕业几年后,我们聚在一起开校友会之类的。我想那是在汇报小说或漫画书的进展时,他说的话。他当时喝得烂醉,可能已经忘记了自己说了什么,但至少他的笑容和话语充满了同情,这也是我虽然创作能力不强,但仍然能够继续创作的原因。多亏了他,我才知道人类的多面性,他们的任意性,以及他们聚集在一起时的凶猛性。这对我自己的创作表达,包括写这个博客,产生了不可估量的影响。
在本文中,我想介绍这位罕见的电影人森达也的成就,并解释他为什么继续创作下去拍摄禁忌题材,以及怪诞作品《A》中描绘的人性。为此,我必须回到记忆的尽头,找回那一天,在那个校园里,森先生传达给我们的珍言。这对我来说,可能将是一次个人的记忆之旅。
森达也是谁?
森达也 (1956 年 5 月 10 日出生) 是日本纪录片导演、电视纪录片导演、非虚构作家和小说家。
1992 年,他以一部关于侏儒摔跤的电视纪录片《侏儒职业摔跤传奇:小巨人》首次亮相。
荒木宏是一部讲述奥姆真理教信徒日常生活的纪录片,以宣传副主任荒木宏为中心。2001年,他发行了续集《A2》。该片在山形国际纪录片电影节首映,并获得了市民奖和评审团奖。
另一方面,在电视方面,他为富士电视台的“NONFIX”栏目制作了几部电影,包括《食鱼乱是幻兽》(1998年),该片捕捉了秋山正人、堤雄二和清田益明等幻兽人的日常生活;《1999年的夜高星》(1999年),描绘了人类以牺牲其他生物为代价生活的矛盾;《细我的歌》(“细我的歌” – 谁在唱歌?谁在唱歌?谁在管理它?〜(1999年),描绘了以牺牲其他生物为代价生活的人们的矛盾等人。
2014年,他决定拍摄一部关于佐村河内守“代笔问题”的电影,在全国引起轩然大波。
2023年,《福田事件》获得第47届日本电影学院奖最佳影片、最佳导演、最佳剧本奖,第41届金像奖,电影旬报读者评选的十佳日本电影第二名。
森達也的特點
森是一位总是挑战禁忌的电影人。邪教、残疾人、死刑、核电站、被歧视的部落民……
(去年上映的《福田村事件》首次在全国几乎所有影院上映。)
让我们回顾一下他迄今为止拍摄了什么样的电影。
・”职业专栏是Esper”(1998)
这部短片纪录片通过日常生活探索了三位以超能力者为职业的超能力者们的心态,由CX深夜节目《NONFIX》制作播出。
他们都是在超自然现象盛行时期成为电视明星的,但渐渐地这些节目变成了“揭露超能力者的骗局”,超能力者被称为骗子。此外,一些人开始利用他们的超能力表演加入邪教和传销,而另一些人则被贴上“疯子”的标签。超能力者逐渐进入了“禁忌”的领域。
Mori 密切跟踪这三位超能力者,用手持摄像机捕捉到他们痛苦和与世隔绝的场景。他们还理所当然地进行探水、心灵感应和勺子弯曲等表演。尽管如此,Mori 对他们说:“我认识到眼前的现象,但我仍然不相信超能力。”灵媒清田回答森:“我不相信超感官知觉。
“我认为,如果你对人类潜能和心灵表现之类的东西比对灵能更感兴趣,你会对别人更友善。”
十多年前,这个视频在一次研讨会上被讨论过。作为一名学生,我曾调皮地问森以下问题。
“老师,那个视频里的灵能其实是假的,不是吗?请告诉我真相。”
就我而言,我希望森的回答是,一个知道故事另一面的人透露,他们的表演其实是假的,带着一丝苦笑和“嗯,其实……”。
但真正的森林似乎对我这个令人窒息的问题无话可说。
“不,灵能确实存在。我已经见过很多次了。”
“看过好多次了。”他理所当然地回答道。就好像在说“我根本不在乎自己有没有超能力”,这让我感到很困惑。我当时只是个菜鸟,所以对《职业专栏是超能力》这部作品,除了“超能力到底有没有”这个问题,根本没印象。我只对“非黑即白”感兴趣,无法想象这部打破灵媒“禁忌”,展现灵媒身边人的戏剧性的作品,其制作意图和信息是什么。
・” FAKE”(2016)
2016年制作的一部日本纪录片。这部纪录片讲述了一年零四个月以来一直深陷代笔丑闻的佐村小内守,以及采访他的电视台工作人员和前来确认其故事真实性的外国记者的故事。
音乐家佐村河内守虽然患有听力障碍,却创作了《第一交响曲“广岛”》等作品,曾被誉为当代贝多芬。然而,2014年,他却成为某周刊指责的对象,被指责不会作曲,实际上是聋子。担任代笔作家的作曲家新垣隆在周刊上声称,佐村河内守谎称自己完全失聪了18年,不会作曲,甚至不会演奏乐器。尽管佐村河内守随后举行了道歉新闻发布会,但他在现场的粗鲁态度和表现得好像能回答记者提问的行为,引发了“他没有悔意”、“你还能听到我的声音”等批评,在各大电视台和社交网站上引起轩然大波。
该片主要在佐村河内守位于神奈川县横滨的家中拍摄,拍摄时间是9月至11月。 2014年和2016年1月,在公众对这部影片的兴趣逐渐消退的时期,这部影片以手持摄影机为特色,展现了因代笔事件而改变的两人的生活。影片延续了佐村河内家沉重的气氛,潮湿的气氛和阴郁的表情。另一方面,影片中那些温暖的画面也让人忍俊不禁,比如肥胖的猫咪(导演松江哲明将本片描述为“一部以猫咪视角拍摄的电影”)、不知为何总是被分发的蛋糕、佐村河内狼吞虎咽地喝豆浆的画面。影片也以动荡的情节震撼观众,比如拜访故事的代笔人新垣。
但是,这部电影绝不是要“证明佐村河内守的清白”。公众对佐村河内守的兴趣完全基于“发现真相”的愿望,例如他是否真的会作曲、是否会演奏乐器。似乎是为了平衡这些期望,森并没有给出简单的答案。例如,在最后一幕中,佐村河内守亲自用电子钢琴演奏了一首自己创作的曲子,但外行人不可能知道他的演奏是否真的像业余水平。摄像机捕捉到的乐谱的书面说明也不能证明作曲家的作曲能力。电影中有一个场景,森问佐村河内守:“你有什么事瞒着我吗?”佐村河内守无法立即回答这个问题。他和森在一起呆了这么久,和森谈了很多,难道他还有什么要隐瞒的吗?而此前在记者会上公开承认已经归还残障证的佐村河内,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不过,当森早前问他问题时,佐村河内却移开了视线。影片以同样暧昧的氛围结束。观众带着不耐烦的心情离开了影院。仿佛他们就是在记者会上质问佐村河内的记者。消化不良的感觉在我周围盘旋,仿佛想把这个问题黑白分明。
“他到底是个骗子吗?到底是哪个?
顺便说一句,当时看完电影后,我脑海中浮现的第一个想法是
“顺便说一句,他曾经有一段时间完全不来大学,但那可能是因为他在拍这部电影。”
在《Esper》、《FAKE》等多部作品中,他的拍摄对象都是被社会边缘化、被贬低甚至被“禁忌”的人物。为什么他总是在电影中采用这种“禁忌”题材?这对他来说是一个很难涵盖的题材,他每次都因此而遭受票房损失。《A》更是完全亏损。那么,他为什么继续以这种可以说是顽固的态度挑战“禁忌”呢?
也许答案已经在《A》这部电影中给出。我想在下文中解释一下其中的原因。
代表作品《A》
《A》是一部1998年日本纪录片,由森达也执导。影片聚焦奥姆真理教宣传副主任荒木宏,记录了他与社会的关系,曾在柏林国际电影节以及香港、釜山、贝鲁特、温哥华等国家的电影节上放映。片名“A”据说源于荒木的“A”和奥姆的“A”。
这是一部罕见的从奥姆真理教内部展示自地铁沙林毒气袭击以来社会对奥姆真理教态度的电影。影片展示了奥姆真理教信徒的训练和日常生活,新闻记者将麦克风和摄像机对准荒木,以及警察强行逮捕奥姆真理教信徒。
在地铁上喷洒神经毒气这一史无前例的行为引起了公众的恐慌。肇事者被抓获,但他们的组织奥姆真理教也未能免受公众的恐惧、仇恨和其他情绪的影响。新闻媒体涌入他们的设施,晚间新闻报道展示了他们的追随者的照片。
当时,自由职业视频导演森成功潜入奥姆真理教设施。影片的镜头捕捉到了一系列奇怪的瑜伽式练习、奇怪的食物和发射电磁波的头饰,所有这些都是可疑的,而且非常像邪教。然而,这部电影的精髓不仅在于捕捉这些刺激的物体。
首先,这部影片的有趣之处在于,拍摄对象不仅是“奥姆真理教”,还有“世界”。他们的设施被认定为邪教,被指控为犯罪组织,受到警方、右翼团体和居民的 24 小时监控。他们的信徒不被允许随意进入城市。虽然他们属于奥姆真理教组织,但大多数人只是在实践他们的信仰。他们中的大多数人直到在电视上看到沙林毒气袭击事件之前从未听说过。然而,世界并不关心这种情况。受害者和涉案人员似乎是显而易见的,但即使是那些没有直接参与案件的人也倾向于攻击奥姆真理教,并变得铁板一块,威胁到他们的日常生活,更不用说他们的佛教信仰了。也许这就是森看到纪录片的价值所在。所以他特意亲自给奥姆真理教公关部发了一封信,请求他们允许他从内部拍摄奥姆真理教。这是其他电视台的记者团从未想到过的做法。他用这种方式完成了一部史无前例的纪录片,将镜头从邪教内部转向外部。影片的内容令人困惑不已,甚至对奥姆真理教作为强者和邪恶者,而公民作为弱者和善良者的绝对二分法提出了质疑。
就这样,我们为《A》做了一个简短的介绍,这部电影标志着我们对沙林毒气袭击的理解发生了哥白尼式的转变,但森喜朗为何要处理奥姆真理教的“禁忌”这一问题似乎仍未得到解答。
我认为村上春树的著名演讲可能是解开这个谜团的关键。
・村上春树的“墙与蛋”演讲
这是村上春树在2009年2月15日耶路撒冷举行的颁奖典礼上的演讲,用了“墙和鸡蛋”的比喻,当时引起了很大的轰动。下面是演讲的节选。
如果这里有一堵又大又坚固的墙,有一只鸡蛋撞到它并摔碎了,我永远站在鸡蛋那边。
是的,不管墙说得多么正确,鸡蛋说得多么错误,我还是会站在鸡蛋那边。对与错是别人决定的事情。或者是时间或历史决定的事情。如果一个小说家,无论出于什么原因,站在墙边写了一部作品,那这个作家会有多大的价值?
那么,这个比喻是什么意思呢?在某些情况下,它很简单,很明确。轰炸机、坦克、火箭、白磷弹和机关枪是又大又坚固的墙。被它们压扁、烧伤和穿透的手无寸铁的平民就是鸡蛋。这就是这个比喻的一个含义。
现在想想,村上的作品总是以弱者为主角,然后是迫害他们的神秘实体和组织。这种矛盾或许确实类似于墙与蛋的关系。如果用这个来代替“A”的情况,结果会怎样呢?毫无疑问,蛋代表无辜的奥姆真理教信徒,而墙代表谴责他们的媒体和社会。但真的就这么简单吗?奥姆真理教周围的社会氛围又一次由如此简单的二元对立构成了吗?森可能不这么认为。
・蛋成为墙的瞬间
在理解“墙”的概念方面,森达也超越了村上春树,因为他认为“任何蛋都可以成为墙”。回头看看《职业:幻术师》和《FAKE》,谴责灵媒和作曲家的人都是无害的普通民众。这些人平时心地善良,一旦认出某样东西是某种东西(……),就会经历忽视、冷漠、迫害的阶段。而这种某种东西(……)就是“禁忌”的概念。侏儒摔跤、受歧视的社区、难民问题……人类是一种生物,他们很容易根据极其武断的判断标准,将本应自然存在于自己身边的事物认定为“禁忌”。而一旦这种认识得到大量人的认可,那些认同的人就会变成一群与这种“禁忌”对抗的暴徒。奥姆真理教也是如此。当地居民可能已经将一直让他们心头之刺的奥姆真理教设施认定为“禁忌”。然而,他们只是以忽视和冷漠来回应,勉强遵守宪法赋予的信仰自由。然后,随着沙林毒气袭击,他们终于升级为迫害者,干预该设施,甚至发起驱逐运动。当然,带头的还是当地善良的居民。他们回到家时本该是好父亲好母亲,但一踏进奥姆真理教的设施前,就变成了恶魔,迫害无辜的信徒。
也就是说,从出道到《FAKE》(其实,他的最新作品《福田村事件》也采用了同样的结构,但由于篇幅太长,我不会在这篇博客中详细阐述),森一直在描绘如何通过采用“禁忌”的概念,任何“蛋”一旦被认定为禁忌,就会变成“墙”。森的作品政策可以说是片面的,但是什么继续激励着他?是社会的愤慨还是个人的正义感?不要小看他。迄今为止,促使他创作作品的动力从未基于如此琐碎的道德情感。
・有趣的“墙和蛋”
有一部电影叫做《A2》(2001),是《A》的续集。电影中描绘了奥姆真理教的信徒们,他们改名为阿莱夫,代替破产的奥姆真理教继续活动。电影中描述了信徒们与当地居民之间的冲突,引发《结社管制法》颁布的疑似殴打监禁案的结果,以及右翼示威活动的意图与媒体报道的不一致。
这部电影中有一个非常奇怪的场景。
信徒们和试图驱逐信徒的居民之间产生了“奇怪的关系”。居民们搭建了帐篷小屋并进行监视,试图驱逐信徒,但在隔墙与信徒交谈后,他们最终成为了朋友。他们没有被信徒说服。当我与放弃欲望、过着僧侣生活的信徒交谈时,我发现他们出乎意料地严肃,说话彬彬有礼,一点也不可怕。居民们甚至对信徒们说:“如果你们脱离了团体,就来找我。”最后,监视信徒的帐篷和活动房被拆除,而这些帐篷和活动房正是信徒们的合作。最后一天,监视的居民和被监视的信徒在中间放着“不惜一切代价阻止奥姆真理教”的标语,拍了张纪念照。监视小屋被拆除后,居民和信徒们仍然隔着围栏互动。一位男性居民担心警方强行搜查的情况,多次隔着围栏参观设施,并笑着说:“监视信徒的团体变成了保护信徒的团体,哈哈。”
几年前,我去电影院看了这部电影,当时又放映了,观众们看到这一幕都笑翻了。这大概就是森达也想要表现的吧。
从一开始,基调就发生了一些变化。上一段中,我好像以“从森达也那里,我了解到了人类的多面性、他们的任意性和他们形成群体时的凶猛性”这样的话引出了正文。然而,当我继续写他和他的作品时,我开始觉得他的哲学在某种程度上比这更深刻。我将在下面再次总结。
当一个人看到“禁忌”时,他们会从“鸡蛋”变成“墙”。一个直到现在还是一个软弱的受害者的人,一夜之间变成了一个暴力的施暴者。然而,实际上,这堵看似冷酷、无情和坚固的“墙”仍然完全是人性的。它仍然像以前一样任意和极不可靠。第二天,你甚至可以和前一天被你排斥的人拍一张友好的纪念照片。这就是“墙和鸡蛋”问题有多荒谬。认识到这一点很重要。我们现在究竟站在“墙与蛋”的哪一边,又有多么的有理有据?如果停下来想一想,对这种毫无根据的差异感到荒唐和放松,那那里就没有什么善恶可言。如果在同侪压力下不自觉地继续下去,我想战争可能就是未来。 森达也从“禁忌”的角度,揭露了这些人的无奈,一种历史宿命。但绝不是出于义愤填膺的绝望正义感。反而,甚至可以看到一种用微笑看待对象的态度。如果你看了电影,就会明白。你可以看到,即使隔着镜头,森拿着相机也掩饰不住笑容。我之前提到过,电影导演松江将《FAKE》描述为“一部以猫的视角拍摄的电影”。对此,我突然想到,森达也就是夏目漱石《我是猫》里的那只猫。他大概总是以猫的视角看待人类,站在墙头俯视着生灵的挣扎。而透过这只猫的眼睛所看到的幽默又可爱的世界,大概就是“A”、“我的职业是幻兽”、“FAKE”吧。
结论
现在回想起来,他在台湾餐厅对我露出的笑容,也许也是一种猫一样的态度。我想他感受到了我周围的善良、怜悯,甚至幽默感,因为即使我已经成为一名工作成年人,我仍然四处游荡,花时间阅读漫画和小说,这就是他这样对我说话的原因。但我不认为他取笑我。他是一个一生致力于将《墙与蛋》拍成电影的人。他之所以能做到这一点,一定是因为他对他的拍摄对象怀有爱意。所以,作为森达也心爱的弟子之一,我打算继续致力于传播他的作品。
★本博客作者:Ricky★
文化方面的事情就交给我吧!日本文化的传播者 Ricky 会把你变成日本宅男!
来源
・森达也 Wikipedia
・冈村康之 x 松江哲也:森达也导演时隔 15 年首部纪录片,详解佐村河内守主演的《FAKE》第 2 部分